一个高中生在1941年的日记之一 1941年2月1日(星期六)晴 星期六行内只办公上半日,下午可离行。今日坐在人事科填写了此次新到行办公的人员的姓氏地址等并贴粘照片。下午先到迪先家,后共至陆伯明家,未晤(本欲询问伯明李传书住址,待余与李商量金城银行先留位,待半后再入内办公之事,若能则毕业后能先考大学,不取再入行未迟),遂与迪先归。时尚早,在静安寺路闲荡。偶至平安,遇马绍政,并悉陈全庚现已入中国银行为练习生,后至李兆雄处,略坐后,三人同出而归。明日预奋请迪先、伯明来家便饭,离行至今已多日矣!功课全未看,自二月起,须照常在校用功,以免将来大学生问题。 1941年2月2日(星期日)晴 今日约要伯明、迪先来吃饭,至十时许,相继而来,适不巧,有小桥头亲戚后至,不能畅吃。下午三人荡游城内,先至文庙,继至城隍庙,在庙内吃了酒酿团子,与南翔馒头,余付馒头账二元,迪先付团子账。继出庙,有兴好奇而进一名曰“豫园” 之赌场内参观,决非赌博。此亦为余等首次入赌场见识,见大小赌台桌林立,赌徒群围,被迷者皆不惜巨款向桌乱扑,入内后往往一般人为之所迷。今日很幸,赌场旁有一大假山一园开放,余等得参观赌场后,又能玩园,园极幽雅,玩后称赞不已。其后共行至大世界,各乘电车分别。 1941年2月17日(星期一)晴 行中因练习生不够应数,虽前已发出二十名口试额,但今又多添四人,其中余兴名及周元正亦在其内,由余写信封,中谓定于二月二十三日再行口试及检验体格。前次口试未及格之吴天申与曹荫棠两人仍有口试机会,届日有得口试者将有26人,迪先颇有望,祝他成功,五时后,特地赶至迪先家告彼此事,至六时过始归。 1941年2月28日(星期五)晴 今日得了一个颇不快活的消息,就是新进练习生正式起了一个大调动。潘迪先调至霞处(霞飞路马浪路口),同时余盛钰竟然亦调往八仙桥办事处(法处),惟王裕宽在总行业务部,所调者有十余人,惟余自己则未见调至何处,未知何故,难道就留在人事科吗?以后吾们好友将暂时分别矣!当事者颇不顾人情矣! 早上出门很早,故乘车至大世界后,步行到行,途遇前已调法处之汪君,各各互谈行内情形,到行甚很早。 晚上向父取国币十五元,预备定《大陆报》星期日刊一年(14元)。 1941年4月25日(星期五)雨 华中水电公司寄来一信,欲加水表押具日币伍十丹,合国币百余元。 1941年4月26日(星期六)晴 近日大为懒惰,日记连日欠了不少,事为前因伯明小传而积,后为夜间听无线电而积,再下去自知不对了。 中午,因咋未晤朱吉甫,再打电话约于今日下午六时半后往彼处一晤。待下午五时后回迪先先往伯明处交与伯明小传一篇,并于彼处取得照相机一架,系余寄于彼家者。后三人同往朱吉甫处,于康元厂内遇见,并言明昨日皆至青年会,惟因未曾见面而不相识,遂约定明日于青年会交管之书籍于彼,由彼转寄。 行内事务繁忙,今日在行内未毕,遂带回家做,待星期一再交去。 法租界电车明日又将增加矣,头等一律增三分,三等增二分,此后斜桥至大世界须一角四分矣,以后乘车亦得省省矣。 1941年4月27日(星期日)晴 下午外出,携书籍九本至青年会,交与朱吉甫君,由彼转寄于义栋,继至大新公司购软片一卷,柯达120号价$3.95,至迪先家坐多时而归,惜天转阴而未曾摄影。 1941年6月1日(星期日)晴 学校内不久即将举行毕业考试,从今日起,须从事功课,勿再耽误矣。现预定课程表一纸,专待日后照做,否则将来前途必渺茫异常。 上午在家,不久消去,中午叔、姑等来餐,下午王仲夫来,携口琴来吹练,在家闲谈多时,至六时半始归。 自今日起英租界18路无轨电车亦驶入法租界,故今日起在斜桥能见英租界无轨电车。 新新电台今日播送全日西乐节目,听几张很动听的唱片。 1941年6月3日(星期二)晴 中午至校一次,只遇张家兴,取了几张生物讲义而归,购三号三星蚊香一盒($4.50)共64盘,在行内合作社购买。 近晚,良保与供根来,取去唱片与留声机。 校中毕业考将届,大学招考期已临,以我之庸材,焉得入大学呢?惟靠自己以后之努力矣。 1941年6月5日(星期四) 伯明来行,携来讲义一扎,在行小坐后,共至迪先处,谈及迪先将进交通银行,由大脚路可介绍入行,进后将至内地办事。余则一时尚未定如何,内地去否,再行考虑矣。晚上整理讲义,缺者甚多。 伯明带来了关于交通大学招考的消息,照录下来以便以后须要。 1941年6月6日(星期五)晴 学校中来信一封,通知定于本月十四、十五两日举行高中毕业考试,希准时应考,并附考试课程表,当然这次考试是不可免的,但成绩必定是恶劣不堪,虽然亦不得不温,预备明日起温课一星期。 迪先是决定往内地了,他虽叫我同去,但是他有脚路,不生问题,我则须经考试方得入,取与不取,是一问题,不可保险的了。 现在余定有三条路,第一试考各大学校,交大、雷士德、沪江等校,第二试考交通银行至内地。第一第二不实现,则唯有第三方法,仍留金城,待一年后再决心投考各有名大学,此为最末之路,否则只能终身留于金城矣。若能入交大,则放弃其他一切。如能进交通银行而不得入大学,则亦暂能进交通矣,这是一个预定的计划。 王友仁于昨日由平抵沪,于今日到行,向王仲夫借《文明病》一本。 1941年6月7日(星期六)晴 今日下午无训练班上课,因楼下大客厅地板上蜡,不能使用故。遂约晤迪先、盛钰于人事科叙谈,本欲共至校商量毕业考试事,结果未往而出外闲走,至外滩遇迪先友陈芷慧,竟会共至陈家,坐约两时余而返家,闲谈甚久,倒很有意思。 施及时把余为专管理卫生组药物事宜,今日购得平安散三百瓶,万应痧药五两,交余放存。 吕良请余、迪先等于明日至彼家一叙,今日竟小事大做,发请帖等。 1941年6月8日(星期日)晴 下午准二时至吕良家内,起初因不熟而找寻了多时,到达后,见房屋颇宽畅华丽,内部装饰极高贵。在客堂内,王仲夫及张诚一已先在,少时迪先及另一位王松钧来。共六人叙谈多时,吕君以西点、汽水等作饮食,谈得颇久,对于各种将来问题加以详述,每周如是,颇有益处。中多王仲夫之详述,对于我们颇多指教。谈了实足四小时,归时与吕良同行,从他的言语中可听出他是一个富于○◎思想的一个青年。 1941年6月9日(星期一)晴 今日从迪先之言语中,知在现在情形下尚不能往内地,其一切情形待详述于下。 迪先之父友潘姓者,为交通银行襄理,最近欲提迪先至交通银行往内地办公,于昨日会晤,相谈之下,知迪生尚高中毕业,学问颇感不够,遂劝迪先须多多补习,勿以浪费宝贵光阴为要,并讲述许多勉朂青年的话,他坚主须待大学毕业后,方得再往,否则只为一无名小士,为人所被弃。同时他力劝青年人应努力自勉,勿以消磨光阴,刻苦自修,方有所得,消遥闲浪,只乐于目前,将必遗误终身,后悔莫及。闻此数语,度诸自己,惭愧莫名,此后,正当立志,依之而行,使勿再堕落也。今后余决定打消入内地一念,专注投考大学一事,正科、夜校皆询问之,俾得能进入一大学,勿再使学业中断,愿自勉之。 由朱吉甫转寄义栋来信一封,余与义栋不通信已足一年矣,信中问候近状,日内必覆之。 1941年6月10日(星期二)阴 今日受施及时之托,上午至三兴仁纸行堆栈(十六铺)提取草纸三百件,装卸货物全由余照管,回行十二时已过,此次费车28元,自用车资45¢。 下午卫生组开会,余为推为专管药品职务,汪家骅亦然。 1941年6月11日(星期三)雨 恽琦病痊,今日到行。 在行内注射第二次防疫针,打一c.c,较第一次为列。 下午五时许,周宝山来行,后偕董尚志及潘迪先至李传书处,由陈景祺领至彼家,适李外出而未晤,归来大雨倾盆而下。 在老北门电车站前,电车肇辗毙行人之祸。 1941年6月12日(星期四)晴 本星期六行内往大东烟草公司参观,凡欲往参观者由王仲夫出通告在余处签名领券,今日只有十人来签名。 1941年6月21日(星期六)雨 近日报上载有周璇与其夫严华各人之启事,为夫妇间起风波拟离婚之事。 下午,迪先来总行。五时后二人至静安寺路西侨青年会观看张充仁西洋画展览。西侨青年会亦首次入内,觉颇有羡慕之处。 1941年6月22日(星期日)阴雨 九时半起身,相当迟矣。未几中午吃饭,午后受王仲夫等之约至杜美大戏院看苏联片《被开垦的处女地》一片,结果因彼等未购得戏票而未看,于是迪先、仲夫、吕良与余四人至同德会,真是一个足值消遣之地,听音乐,弹钢琴,打乒乓,玩网球,奕棋,阅书,看报,无一不足以消遣,玩至六时犹不愿归。后至宿舍见诚一,又听了一会音乐,七时而归。 1941年6月23日(星期一)晴 陆绍贽,迪先,余等三人下午六时后至圆明园路沪江大学索取章程,结果因时迟而校内无人而未索得,但遇黄葆同于彼处,托彼代为索取后寄来。 今日起须把一切功课开始温习矣。 一个最重要的消息就是德国昨日起正式向苏联开战,消息传来,各人多现惊奇与可怪的现象。 1941年6月24日(星期二)晴 陆绍贽今日亦来奏口琴,故行内口琴队又多了一人,惟今日到者颇少,吹了几只较易之曲。自德苏开战以后,德货来沪者势将断绝,故口琴、手风琴等乐器,特别价昂,且有缺货之虞,手风琴市上很少,这对于我学习手风琴之心思,来了一个很大的阻碍,既无琴,当然不学了。口琴今后将大大增价,或将增至三四十元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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